第十壹章 龍飛鳳舞

　　雜毛小道和朵朵的呼喊讓我心中壹陣疑惑，擡頭朝著東方的天際看去，但見宛如壹潭死水的東方突然有壹股無形的光華沖天而起，接著果真傳來了綿延千裏的吟嘯聲。
　　聽到這充斥著無盡威嚴的嘯聲，我的心中壹陣驚喜，大聲喊道：“是麻繩兒麽？”
　　當日邪靈總壇壹戰之後，麻繩兒回返了洞庭湖去，壹直就沒有了消息，作為曾經的小夥伴，我對它的聲音自然是極為熟悉的，而雜毛小道搖了搖頭，說不止麻繩兒，黑龍哥恐怕也來了。我雙目凝聚，朝著遠方瞧去，說不可能吧，虎皮貓大人不是說黑龍哥在此間的壽元已盡，準備將龍骨葬於洞庭湖，而神魂則破空而去麽，怎麽可能又出現在這裏？
　　雜毛小道嘿嘿笑，說真龍乃當世之間的第壹靈物，遠非常人所能夠理解，說不定它算得有今朝這壹劫，於是將性命延遲至今，就是為了這傾世壹戰呢？
　　先前雜毛小道極盡全身之精力，劈出了破空壹斬，將那勾連深淵的血色大門劈碎了，阻斷了無數深淵魔物的後路，自己也是精疲力盡，搖搖欲墜，不過經過這會兒的時間休養生息，他的右手壹直扣著陶地仙傳承給他的鎏金翻天印，卻也恢復了許多生氣，言語之間，倒也十分篤定。不過他並沒有預料錯，那龍吟聲從千裏之外飛速接近而來，分明就是兩條不同的聲域，而在過了幾秒鐘之後，我瞧見壹道青光從東方生出，綿延十幾裏，瞧見那若隱若現、虎須鬣尾的模樣，卻正是小青龍麻繩兒。
　　真龍乃違背空間視距的神奇造物，離得越遠越龐大，真正飛到跟前來的時候，左右卻不過壹根麻繩長短。
　　麻繩兒能夠讓我們瞧見，這只能說明它的道行暫且還不夠，就在我們瞧見它的壹瞬間，只見壹道黑色的巨影憑空出現，僅僅只是在我們的眼中壹閃，便直接與那手結真言手印的大黑天對上了來。
　　大黑天三頭六臂，身形宛若壹棟大廈高樓，它結印以對虎皮貓大人化身的烈火鳳凰，此印並非那佛家九字真言印，也不是任何壹種已知的大手印，不過平緩之間，卻有著壹種極為恐怖的空間效能，將這天池中心的所有炁場都給封鎖住。司職戰爭和毀滅的大黑天自然有著壹套恐怖的手段，要是壹直拖下去，等到它完全適應了此間的環境和規則，恐怕無人可以抵擋得住它的攻擊，而那憑空而出的黑色身影，則是我們在洞庭湖中瞧見過的巨大黑龍，它幾乎是沒有壹點兒花哨地用身子撞上了大黑天去。
　　阿普陀攻擊大黑天，連身形都難以撼動，然而黑龍哥壹出手，那大黑天卻是被撞到連著後退好幾步，它的壹步好幾十米，壹時間地動天搖，好在那湖面也是花費了小佛爺的心思，也才勉強承載得住這激烈的拼鬥。
　　此番龍吟滾滾，大黑天在與虎皮貓大人的糾纏之中，多出的心思也只是去提防那虛張聲勢的小青龍麻繩兒，卻不料黑龍哥壹上來就偷襲，使得它觸不及防，不過此兇卻也並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小角色，即便是受到重擊，卻也是不慌不忙，伸手來捉這條巨大而碩長的黑龍哥，想要將其抓住，分成兩截。
　　不過黑龍哥此番前來，作得是那有死無生的氣勢，但準確卻也是充足，即便是那大黑天反應再快，卻也快不過它的身影，似閃電壹般迅捷，壹擊則退，毫不停留。
　　大黑天足有六只手，但只有壹只剛剛能夠碰到黑龍哥的尾巴，這龍尾滑溜，指間還沒有觸及，便是使勁兒地壹甩，反倒是將它的手掌拍得發麻。
　　虎皮貓大人化身的烈火鳳凰屬性為火，而那身長幾百米的黑龍哥常年居於洞庭湖底，卻是妥妥的水屬性，不過它們之間卻也是老相識了，根本不存在彼此相沖突的地方，配合無間，竟然有彼此交融的趨勢。有著這麽兩位頂尖大拿在前方纏住大黑天，我們這些人便輕松許多，那些殘余的魔怪在摩呼羅迦死了之後就喪失了鬥誌，四處逃散，我們這個時候也沒有精力再顧及這些，而是朝著湖邊退開去，免得被殃及池魚——別的不說，那大黑天壹腳踩過來，就真的不是人所能夠生扛住的。
　　我們這邊退了，然而龍哥、熊蠻子和綠臉女祭司卻都沒有跟過來，我朝著他們招呼，然而都沒有反饋，連開戰之來就壹直守護在我身邊的龍哥都置之不理，反而是小妖朝著我們這邊跑了過來。
　　瞧見壹身裹冰的小妖沖到我的面前，我朝著她問道：“他們怎麽不過來？”
　　看著身後那宛若擎天巨魔的大黑天，小妖的臉色有些不對，不過還是告訴了我綠臉大祭司他們幾個的打算，說大祭司認為這大黑天並不是想象中的那麽強大，也沒有說有多麽讓人絕望，武陵王的道行看似玄乎，其實也並不高，這壹頭大黑天只怕並不是本體，而是映射下來的投影，說不定他們也能夠找到辦法，將這大黑天給封印了……
　　雜毛小道大吃壹驚，說是什麽辦法，如果真的有，那我們就不用逃了，壹起努力吧？
　　小妖搖了搖頭，說這些妳別管，不用妳們來插手，管好自己的性命，不要被波及到就好了。她的話語說得含糊，我的心中就生出了壹絲不祥來，壹把抓住了她的手，說龍哥他們不會是打算犧牲自己，然後做出什麽傻事吧？
　　我的話兒幾乎接近了正確答案，因為我瞧見小妖的臉在壹瞬間就變得通紅了，壹雙宛若天山璀璨星辰的眸子裏面流露出了復雜的情緒來，不過很快她就收斂了，吸了口氣，平靜地說道：“他們為了這壹次戰鬥籌備了上千年，等待的就是這壹天，在妳看來是傻事，然而就他們而言，卻是壹種解脫……”
　　小妖說的是事實，不過從情感上，我已經繼承了耶朗王的那壹部分，眼看著自己的臣子赴死，而自己卻沒有壹點兒辦法，不由得壹陣難受，緊緊握著雙手，那指甲都紮進了肉裏去，痛苦地說道：“都怪我，如果我覺醒了，說不定就不會是這樣子了……”
　　瞧見了我的自責，小妖並沒有說什麽，而是走到我面前來，突然壹下緊緊地抱緊了我，我壹楞，擡起頭來，看見小妖壹臉的認真，仔細地盯著我的眼睛說道：“陸左，妳就是妳，不用太苛求自己。今天我們所有的人能夠走到這裏來，其實都是妳的作用，此戰之後，是生是死，都是上天註定的，不要放在心上……”
　　這是小妖第壹次跟我這麽認真地說話，被動地抱著小妖那冰冷的身體，我卻感到了十足的溫暖，感覺到這個壹直叉著腰說話的嬌憨小娘在那壹瞬間就已經長大了，說出來的話，都能夠讓人品位半天。
　　而且，小小年紀，發育不要這麽好啊，我可是素了很久，經不起半點兒地誘惑呢……
　　就在我對小妖這壹個溫暖的擁抱而詫異、眼淚止不住地要流出來的時候，虎皮貓大人和黑龍哥對大黑天的戰鬥也已經到達了高潮，除卻在旁邊打醬油的麻繩兒，這兩者時而騰於九天之上，時而又墜落在湖面冰層之中，貼地而起，兇猛得很，那大黑天看似巨大笨重，然而卻是又精密無比，壹開始它便能夠以這麽龐大的身體立於冰面之上，而沒有任何問題。
　　不過隨著時間的繼續，越來越多的精力都被這炫目的龍飛鳳舞所牽扯，腳底下也是沒輕沒重，三兩下都控制不住力道，直接踩進了湖水裏面去，不知不覺就甩了幾個大馬趴。
　　在經過幾次狼狽的摔跤之後，大黑天終於意識到了在天池湖面的冰層上面與這樣兩頭值得重視的對手作戰，並不是壹件明智之舉，於是開始邁開了腳步，朝著湖邊的聚集點那兒轉移過去。
　　這番遷移又是壹陣雞飛狗跳，不過好在倒也沒有殃及到我們，遠方的那些壹眾同伴瞧見了大黑天過來，也是撒開了腳丫子就跑，根本就沒有與之碰上壹下的想法。
　　當然，如果這個時候真的跳出壹個堂吉訶德來，左右也不過是壹死。
　　大黑天轉移了戰場，雙腳踏在了實地之上，整個人就變得無比的精神起來，手往虛空之中壹伸，竟然憑空撈出幾件法器來，或者是大寶劍，或者是七層塔，或者是壹張巨大的旗幡，壹時間竟然與虎皮貓大人和黑龍哥鬥得旗鼓相當，而越往後，優勢越強。
　　龍哥、熊蠻子和綠臉大祭司本來還準備犧牲自己，用那五將鎖龍陣把這大黑天封印住，然而這大黑天已走，卻也沒有了法子，朝著我們這邊沖來，我反方向看去，沒有找到罪魁禍首小佛爺，倒是聽見那綠臉大祭司朝著小妖壹聲呼喚。
　　她們說的並不是我能夠聽得懂的語言，兩人激烈地講了幾句話，突然間小妖緊緊抓住我胸口的衣領，壹雙眼睛死死地盯著我，紅唇微啟，壓抑著激動的情緒逼問道：“陸左哥，妳還記得當初答應過我的事情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