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深陷囹圄中

　　“犯罪嫌疑人陸左，我們是豐都縣公安機關的工作人員，我們懷疑妳蓄意行兇殺人，犯殺人罪，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二百三十二條、刑事訴訟法六十壹條，我們決定對妳實施拘留。
　　請簽字！”
　　為首的壹個中年警官面無表情地念了剛才的那壹段話之後，將拘留通知書拿給我看，然後將筆交給了我。
　　我看了壹下上面的內容，見到是關於黃鵬飛之死的事由，不禁得冷笑。
　　剛才我並沒有反抗，而任由他們將我給銬起來，但是若沒有壹個理由，這五個人便想將我給帶走，實在是有些拿我當小孩兒哄了。
　　休息室裏除了我、雜毛小道之外，還有楊操、青城二老、李媛還有劉思麗，以及其他幾位參與行動的人員，他們見到此番變故，紛紛都圍了上來，查問緣由。
　　雜毛小道自然是義憤填膺，伸手攔在我們前面，不準這些人動我，青城二老和楊操也圍住了這幾個大蓋帽，責問他們，說這件事情，我們上面的人，知不知道？
　　見到自己反被圍住，那個中年警官不由得苦笑，說各位，我們這次過來，還是受到妳們局的領導委托，並非是我們故意惹事。
　　壹切緣由，妳們上面的人自然會過來跟妳們解釋的。
　　他的話剛剛說完，休息室的木門又被推開，趙承風的秘書朱國誌，領著壹個頭發斑白的老道士，走了進來。
　　見到這個老道士，本來都準備擼袖子開打的雜毛小道立刻收斂起兇悍來，恭順地上前作揖，說道：“茅師叔……”
　　他平日裏是個非常能夠言語的人，結果到了此刻，竟然憋出了半句話，便再無聲息。
　　那個老道士身形矍鑠，三縷飄逸的胡須，著青灰色道袍，踩黑色布鞋，右臉頰處有壹顆肉痣，上面有稀疏幾根黑毛，臉頰瘦而狹長，看上去顯得有些刻薄。
　　雜毛小道口中的茅師叔平淡地看了他壹眼，然後站停下來，輕描淡寫地說：“這位居士，妳既然已經被我師兄逐出了門墻，便不用再以這稱呼，問候於我，若是方便，叫我壹句茅老道，我便也聽得過去了。”
　　這個茅老道有壹種淡淡的裝逼風範，但是雜毛小道所有的鋒芒頓時就收斂起來，再次長躬到地，說不敢。
　　茅老道不再看他，而是與朱國誌走到了我的面前來。
　　朱國誌跟楊操以及青城二老解釋，說陸左涉嫌殺害局內同事黃鵬飛，此事在經過了壹個星期的調查，並得到了洪安中處長、白露潭等人的重要口供，基本已經得到了確認，所以趙副局長才將此案轉呈當地公安機關，由他們主導，而我們協助，壹同追查。
　　請大家不要誤會——我們是不會冤枉任何壹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任何壹個壞人的，請要相信組織嘛。
　　楊操和青城二老顯得十分詫異，不敢相信地看了我壹眼，但是最終還是散開來。
　　楊操抓著我的胳膊，緊緊地，他低聲告訴我，說陸左，我相信妳，妳壹定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的，對不對？
　　聽到他的話語，旁邊的那個茅老道冷哼壹聲，吹著胡子說道：“壹個來自苗疆的窮小子，整日玩蟲養蠱，跟小鬼妖怪打交道的家夥，這樣的歪門邪道，還有什麽事做不出來的？楊操正想反駁，朱國誌適時介紹，說這是茅山宗話事人楊知修老先生的首席代表，茅同真茅道長。”
　　楊操聽到這個名字，不由得眉毛壹揚，拱手為禮後，退在壹旁，不再說話了。
　　茅同真瞇著眼睛看了我壹眼，說就是妳，殺了鵬飛？
　　我心中已經有了無限的憤怒，萬萬沒有想到，所有的壹切，竟然在此刻反轉，我壹直擔心的事情終於到來了，而在我背後捅刀子的，居然就是我以前在集訓營中多有照料的白露潭。
　　那個女人，竟然成為了我殺黃鵬飛最重要的人證，如果不是她提出了非常不利於我的口供，想來我是不會接收到這壹張拘留通知書的。
　　難道她真的就是黃鵬飛的女人不成？落花洞女，不是要保持貞潔的麽？
　　真正到了這壹個階段，想來敵人早就已經網羅好了大量置我於死地的所謂證據，準備撕破臉皮了。
　　在我面前的這個茅老道，氣守內裏，神遊太虛，眉揚鼻方，儼然是可以比肩張大勇那個級別的道門高手，在他面前，青城二老都還算是次壹級的後輩。
　　我想到楊知修派這麽壹個人過來，必定是不放心西南局，擔心將我給走脫了。
　　瞧他眼中的那隱隱期待，我只怕我這邊壹反抗，他必定會名正言順地以我拒捕為由，將我當場擊殺。
　　是的，剎那間，我突然感到壹股殺氣鎖定在了我的眉心處，鉆心的疼。
　　我眼角的余光看到了雜毛小道，以及窩在角落的虎皮貓大人，前者眉頭緊皺，臉上陰晴不定，不知道在想著什麽，而虎皮貓大人，則輕輕地搖了搖頭，示意我不要反抗。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我在拘留通知書上面簽了字，然後將脖子上面的槐木牌、內兜裏面的六芒星精金項鏈、震鏡、束妖索以及其他零碎寶貝兒，都掏出來，遞交到了雜毛小道的手裏，讓他幫我保管——我的手段，對方差不多都已經知曉了，留在我的身上，反倒不安全。
　　朱國誌看到我掏出來的六芒星精金項鏈和震鏡，不由得吞了壹下口水，咳了咳，說這是證物，是要沒收的……
　　壹直在控制自己憤怒的雜毛小道聽到這句話，終於忍耐不住了，壹把揪出朱國誌的衣領，厲聲罵道：“妳媽比的再說壹句話？信不信老子宰了妳這小白臉！”
　　雜毛小道突然的爆發，嚇了朱國誌壹大跳，他的臉壹下變得慘白，色厲內荏地說妳要幹什麽，妳要幹什麽？
　　旁人紛紛上來勸慰，而茅同真老道則冷冷地看著，事不關己，他壹句話都沒有說。
　　楊操他們勸了好久，雜毛小道這才松開朱國誌的衣領，把我的東西收好，頭也不回地沖出了休息室，將門使勁兒壹摔，震得房間和走廊裏，轟的壹聲，差點摔爛。
　　虎皮貓大人不屑地罵了壹聲儍逼，跟著雜毛小道壹同出去了。
　　我知道，他兩個離開，肯定是去找大師兄給我想輒了，所以並沒有太過於擔心。
　　那個中年大蓋帽見有朱國誌和茅同真老道罩住了場面，頭壹揚，說帶走，旁邊兩個膀大腰圓的家夥立刻上來推我。
　　我冷笑，說客氣點，不然……這話還沒有說完，額頭便如同僵屍壹般，被貼上了壹張暗黃色符箓，立刻感覺腦子和身體裏所有的東西，都隔絕起來，跟肥蟲子也失去了聯系。
　　茅老道也在冷笑，說我茅山屹立千年，倘若連妳這小小蠱術都抑制不了，那可真的是太可笑了。
　　很快，我的頭上被套上了壹個紙殼袋子，黑色的，就像香港TVB劇裏面的壹樣，給押出了休息室，壹路有人引導，然後上了車，耳邊壹直都是嗡嗡的響聲，左轉，右轉，大環圈……這是司機故意開的，應該是試圖甩開有可能的跟蹤者。
　　旁邊人都不說話，差不多過了兩個小時，我又被引導著下了車，不知道到了哪裏，但是從身後傳來的沈重鐵門開啟和關閉的聲響，應該是某壹處監獄，或者看守所。
　　所有的都只是猜測，因為我的頭被緊緊罩住，看不見什麽。
　　與肥蟲子失去聯系的我，似乎也失去了方向感，黑暗中，讓我有些恐懼，又有些擔憂，當然，剩下的全部都是惱恨，亂七八糟的猜測，什麽心事兒都有。
　　隨著壹道道鐵門的關閉，我聞到空氣中有股發黴的氣息，腥臊，陳腐，以及地下室那種特有的氣息。
　　最後，我又跨入了壹道鐵門，有人在我背後壹推，說老實呆著，然後另外壹個人把我反拷在壹根鐵管子上，壹道沈重的鐵門關閉，整個世界就靜了下來，沒有人，沒有風，四處都是黑暗，我頭頂的紙殼袋子沒有取下，額頭的符箓也沒有，我試圖站起來，但是那管子並不夠高，只能躬身半蹲，而我試圖坐下，發現地上很潮濕，而且有腥臊的尿味，難聞得要死……
　　我唯有半蹲著，屁股濕漉漉的，天氣已經進入了寒冬，過壹會兒，我渾身的熱量便開始散失，而無邊的黑暗，以及失去肥蟲子感應的孤獨，讓我開始變得暴躁起來，大聲叫罵，然而卻沒有人理我，聲音在房間裏回蕩，四面都是鐵墻。
　　我吵累了，便歇著，聽著自己心臟挑動的聲音，越來越大，不壹會兒，蔓延到了整個天地。
　　嘭咚、嘭咚……
　　我不知道在這小黑屋子裏待了多久，思緒紛亂，壹會兒痛恨白露潭，壹會兒又猜測到底誰在聯手謀算我，壹會腦子放空，什麽也不想。
　　到了最後，我開始凝神，然後按著山閣老的心經，將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
　　我知道，有壹場險惡的仗，在等待著我，我要留壹些體力。
　　果然，很久很久以後，鐵門吱呀壹聲響，傳來了壹個聲音：“帶他出來……”
　　我渾身壹激靈，這聲音的主人，是張偉國那個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