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禪城蘇先生

　　於鳳超？
　　瞧見堅硬得如同壹鐵塊的於鳳超，此刻卻軟綿綿的，仿佛沒有骨頭壹般的樣子，給兩人攙扶著，朝著街區的核心地帶拖去時，我和馬壹嶴忍不住對視了壹眼，心中震撼。
　　我這才知道，出賣我們的，並非是於鳳超，而是另有其人。
　　不但如此，於鳳超也給連累了，港島霍家到底還是這壹帶的地下黃帝，就連於鳳超這樣的信義安話事人，都給敢立刻拿下，而且還是連夜過去捉拿。
　　這壹隊人裏面，領頭的是那個歐陽嶽，但以此人的修為，想要拿下於鳳超，其實還是有壹些勉強的。
　　前去捉拿於鳳超的，應該是另有其人才對。
　　我猶豫了壹下，不知道應該按照我們之前的計劃行事呢，還是應該跟上去，反而是馬壹嶴更加果斷壹些，拍了壹下我的肩膀，就躬身，跟著那支隊伍的身後摸去。
　　我因為沒有了玄武寧心，所以對於氣息的調節格外謹慎，特別是在這龍潭虎穴之中。
　　如此壹番跟隨，我們來到了離麗園不遠的壹處老宅門外，眼睜睜地瞧著這些人進了壹半，而其余人則原地解散了去。
　　馬壹嶴與我來到了墻角邊緣，趴在那長滿了青苔的墻根處，耳朵貼在上面，耐心地聽了壹會兒，隨後兩人相互依托，爬上了墻頭去。
　　我瞧見院子很大，而房間修葺得很嚴實，窄窄的窗，狹小的門，看著就好像是以前我參觀的某個古村碉樓壹樣。
　　這個地方，應該是港島霍家以前用來關押人犯、或者用刑的場所。
　　而諷刺的，是霍家的祠堂，離這兒，差不多也就五十米左右。
　　兩人順著墻根的陰影，走到了房子的邊緣，那門口有人在守著，盡管是這個時候，他們還是十分警惕。
　　我們不敢靠近，只有繞著房子，想要找尋機會，而隨後，我們在靠左邊的壹個窗口處，聽到了鞭子甩在空中的啪啪響聲。
　　緊接著，那鞭子落在了身體上，發出了讓人牙酸的聲音來。
　　啪、啪、啪……
　　那抽鞭子的人十分狠辣，壹陣抽打下去，被抽打的人起初還是個鐵漢子，硬撐著不出聲，到了後來，終於忍不住呻吟了壹下。
　　隨後，我們聽到了於鳳超沙啞的聲音：“妳們、殺了我吧。”
　　聽到這話兒，我和馬壹嶴都停下了腳步，小心翼翼地蹲著，側耳傾聽著。
　　面對著於鳳超的求死，有人開口說道：“殺了妳？殺了妳的話，妳們的龍頭老大估計又要找我們鬧了。妳想要解脫，那就配合點，趕緊將妳怎麽勾結侯漠那小子對付我霍家的事情給交代出來，然後簽字畫押。而如果妳想要活下來，就把那兩個小子到底藏在哪兒、有沒有跟妳聯絡的事情交代出來，我可以跟妳保證，只要妳幫我們揪出這兩個小子，我們就既往不咎……”
　　說話這人，是霍家的風雷手李冠全。
　　於鳳超艱難地說道：“什麽侯漠？我根本不認識這個人——妳們霍家也太霸道了，平白無故把老子抓到這裏來，還壹番折磨，到底想要幹什麽？”
　　啪……
　　又是幾聲氣急敗壞的鞭子聲響，緊接著，李冠全惡狠狠地說道：“妳覺得沒有證據，我們就敢抓人麽？妳死鴨子嘴硬，但妳的那個心腹阿燦可全部交代了，想讓他過來跟妳對質麽？”
　　於鳳超這時終於惱怒了，破口大罵道：“李冠全，我知道我之前得罪過妳，但妳也用不著這麽對付我。”
　　啪、啪！
　　李冠全拍了拍手掌，然後說道：“把阿燦給叫進來。”
　　沒壹會兒，阿燦給帶進了房間裏來，於鳳超激動地喊道：“阿燦，妳怎麽了？”
　　阿燦哭著說道：“我受不了了，他們把我的手筋腳筋都給挑斷了，又給我放血，然後把我所有的指甲拔了，半邊嘴的牙齒敲碎，然後威脅我，要割掉我的命根子……對不起，鐵頭哥，我交代了，他們什麽都知道的，我對不起妳……”
　　因為半邊牙齒都給敲碎，阿燦說話的聲音有些含糊，並不是很清楚。
　　而聽完阿燦的話語，於鳳超頓時就變得無比的憤怒起來。
　　他仿佛被捆住了，卻還是奮力地掙紮著，發出嘶啞的怒吼聲：“李冠全，妳個狗日的，有什麽事，就沖著我過來，拿小孩子開刀算什麽？”
　　李冠全也奮力吼道：“怕了麽？怕了就說啊——鐵頭魚，妳別以為妳們老大顧先生能夠撈妳，這件事情，霍先生已經跟顧先生打過招呼了，他說只要事情屬實，他那邊就不管了，讓我們自行處理。聽到了沒有啊，妳個撲街仔？”
　　於鳳超依舊死死咬住，罵道：“我不知道妳在說什麽，草泥馬的！”
　　兩人對罵壹陣，這時外面有人推門進來，開口說道：“李先生，禪城的蘇先生到了，您需要去壹趟麽？”
　　原本兇惡無比的李冠全聽到，深吸了壹口氣，然後說道：“我有大人物需要見，壹會兒再來跟妳這個吃裏爬外的家夥慢慢熬……繼續打，打到他說為止！”
　　說罷，他帶著人離開。
　　不過還有人留在房間裏，揮舞著皮鞭，朝著於鳳超惡狠狠地抽了下去。
　　馬壹嶴半邊臉貼在那墻面上，解除封印之後的他皮膚變得如同少女壹樣，異常白皙，算得上是凝如牛乳，微微還帶著幾分粉嫩，看上去嬌柔無比，而他的臉色卻越發的冷峻起來。
　　差不多半分鐘之後，他擡起頭來，望向了墻面上的窗口。
　　那窗口真的就跟碉樓壹樣，足有兩米多高，又窄又小，而且還焊得有很粗的鋼筋在那裏。
　　然而馬壹嶴卻沒有猶豫，宛如壁虎壹樣遊動上去，緊接著身子壹縮，也不知道用來什麽手段，就進了房間去。
　　我瞧見馬壹嶴動了手，當下也不再猶豫，往後退了幾步，深吸壹口氣，助跑壹下，躍上了那窗口，發現原本瞧見的鋼筋居然斷了去。
　　而當我從那狹小的窗口鉆進裏面去的時候，發現地上已經倒下了四個人。
　　其中有壹個手中拿著鞭子的家夥，手臂很古怪地扭曲著，顯然是折斷了。
　　而馬壹嶴正在幫著於鳳超解繩索。
　　或者說不應該叫做繩索，而是鐵鏈，那幫人將於鳳超綁在壹處沈重的鐵制十字架上，脫光了上衣，我望過去的時候，能夠瞧見血淋淋的滿身傷痕。
　　而他的右肩鎖骨處，甚至都給打斷了，還露出了灰白色的骨頭來。
　　李冠全此人，是真的狠毒。
　　而在房間裏的另外壹邊，趴著壹個人，正是這幾天照顧我們的阿燦，也是被我和馬壹嶴極度懷疑出賣過我們的人。
　　此刻的他，好像是被人捅中了心臟，我跳下來的時候，他還在抽搐，而當我走上前兩步的時候，已經沒有了氣息。
　　他沒有經受過嚴刑拷打的考驗，最終將我們給供了出來，把於鳳超也給出賣了。
　　但不知道為什麽，我對他，只有歉意，而無恨意。
　　這個世界上大部分的人，即便是經受過訓練的特工，只怕都受不了在他身上發生過的折磨吧？
　　唉……
　　我心中難過，而馬壹嶴已經將於鳳超解了綁，把他扶住，問道：“於哥，妳沒事吧？”
　　於鳳超沒有回答，而是往前走，踉蹌兩步之後，最終撲倒在了阿燦的身上。
　　阿燦的身下流著壹攤血，早已沒有了氣息。
　　於鳳超從他胸口處，拔出了壹把匕首來，隨後轉身，就刺向了旁邊壹個被馬壹嶴打得昏迷了的男子脖子上去。
　　那人受痛，陡然睜開了眼睛來，然而被割了喉，只有痛苦地捂住傷口，然後掙紮兩下，方才死去。
　　於鳳超沒有停手，連滾帶爬地將另外三個人都給依次補刀。
　　他的雙目之中，燃燒著熊熊怒火。
　　馬壹嶴和我瞧見他滿臉哀傷和憤怒地去殺人，並不攔著，壹直到他將最後壹人給補刀完畢，整個人趴在地上的時候，馬壹嶴方才上前，有些難過地說道：“於哥，我……”
　　於鳳超擺手，說妳別說了，那些話，說了我也不想聽，我這人信命，正所謂——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他說著話，卻將那把匕首，緩緩地舉起了起來，然後朝著自己的懷裏抵去。
　　他身受重傷，又陷入敵營之中，自覺沒有活下來的希望。
　　為了避免在被擒住，壹向剛強的他，決定以死解脫，而這個時候，馬壹嶴卻走上前去，抓緊了他的手掌，阻止道：“於哥，不可……”
　　於鳳超擡起頭來，看著他，說這就是命——妳們若是念著我的好，幫忙殺了李冠全那畜生，給阿燦報仇。
　　馬壹嶴搖頭，說不，我可以救妳，但阿燦的仇，妳可以親自報。
　　說罷，他對我說道：“侯子，妳過那邊去瞧壹眼，我幫於哥治好傷，隨後就來。”
　　我點頭，彎腰出了門。
　　門是鐵門，外面是狹長的甬道，我往前走，壹直到了盡頭，發現外面是壹個大廳，裏面人很多，燈光明亮，人影憧憧。
　　我聽到壹聲爽朗的大笑，緊接著壹個讓我意想不到的聲音，傳了來過：“李先生，這次多謝妳了，幫我抓住了那個謀害我兒的逆徒……”